火势噼里啪啦地剥裂着,高仓真惠长剑冷然,别说理惠子惊呆了,便连薛鸿铭也感到吃惊。不过他仍然是站在那里,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局势。

    他总觉得有些诡异。

    “真惠……君……?!”

    高仓真惠却没有理会不可置信的理惠子,别着头望着低低嘶吼的直哉,漠然道:“他已经死了,理惠子。”

    “不,骗人……”理惠子瞬间面如土色,双目惊恐睁大,浑身颤抖,颤声道:“他没有死,骗人!!你骗人!”

    “既降落于尘世,必先腐朽,必先承受。”高仓真惠冷冷地道:“其实已经知道了吧?自己欺骗着自己,内心折磨着内心,永远都卡在……”

    “不!!!!!!!!”

    理惠子骤然厉叫一声,而后身躯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般软了下来,双手紧紧掩面,抽泣着:“明明……明明那天离开的时候笑得那么开朗,明明……怎么可以骗人呢?混蛋!”

    高仓真惠不知在想着什么,有片刻地失神,然后她近乎冷酷地道:“抱歉,它必须离开,人间不属于它。”

    “求你了……”

    “你有两个选择,独自留下,或者……和它一起走。无论如何,我都能成全你。”

    薛鸿铭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出声叫道:“喂!”

    搞什么鬼?竟然劝说活着的人自杀?!这女人有病吧!

    然而理惠子显然不觉得高仓真惠是有病的,她的抽泣声为之一顿,整个人僵硬在那,居然像是在认真考虑着高仓真惠的建议!许久之后,她抬起头,目光涣散,语调却认真地让薛鸿铭感到悚然。

    “我一直都希望着和直哉永远在一起……”

    高仓真惠木无表情,凝神了片刻,布都御魂猛然扬起,电光绽裂,恐怖的哗哗声让人闻之色变,然后落下!

    铿!!

    碰撞而产生的气浪夹杂着电流震荡开来,瞬间摧毁了所触碰到一切家具,便连火势都被压得一阵偃旗息鼓。薛鸿铭咬牙横档在理惠子身前,强撑着任由虎口的麻痹感快速蔓延至整条手臂,面容阴沉,怒声道:“你疯了!”

    高仓真惠连解释都没有,布都御魂一转,鬼魅般地绕过薛鸿铭再度横斩下理惠子。薛鸿铭的反应也不慢,昆吾剑紧随而去,刹那又是金鸣之声碰撞,一团花火跃起。然而这一次,薛鸿铭拦下了高仓真惠的剑,却没有拦下剑上的电火。

    一道电光从布都御魂剑身上激射而出,贯穿了理惠子的胸膛。

    直哉爆发出歇斯底里地悲鸣,凄厉得如泣如诉。

    薛鸿铭下意识地扭头望去,理惠子睁大了眼,身躯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她脸容茫然,似乎感觉着这副年轻身体里的生命正在飞快地流失,脸色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她努力睁着眼睛,望着高仓真惠,颤抖着声音:“谢谢……”

    高仓真惠无动于衷,无视呆立的薛鸿铭,走上前将奄奄一息的理惠子拖到直哉面前,斩灭直哉,鬼气化作点点荧光纷舞,如同樱花烂漫。

    薛鸿铭这才明白,这个冰冷女孩为何对着那片光秃秃的樱花树拍摄,一点也不嫌弃它的衰败清冷。

    在她的世界中,樱花如同死亡,早已无处不在,哪里都是樱花,满眼都是樱花,从未衰败。

    理惠子的倒在血泊中,瞳孔放大,不时抽搐着。薛鸿铭望见她嘴角扬起的微笑,不觉心头骇然,他不明白为何有人如此不畏惧死亡,如此轻易便做出决定,仿佛没有牵挂没有遗憾一般。

    就算人生来便是承受痛苦,但视妥协放弃为解脱,这种勇气到底从何而来?

    这个民族,的确可怕地让人不寒而栗。

    直哉一死,火势便诡异地渐渐小了,不到片刻时间便熄灭。高仓真惠将布都御魂插入理惠子的心脏,猛烈迸发的电流眨眼之间将理惠子连同血泊分解,蒸发得干干净净,整个房间因此弥漫这薄薄的血气,久久不散。

    高仓真惠似乎不想多做逗留,收手后径直要离开,但薛鸿铭的昆吾剑拦在他面前。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正义感。”薛鸿铭眸子冷漠,注视着高仓真惠,缓缓道:“但是,我很不爽。”

    高仓真惠沉默片刻,道:“想要的选择,却没有勇气,如果有一个人成全,是件好事。”

    “但她不该死。”

    “总有不该死的人最后死了。”高仓真惠别过头望着理惠子和直哉消失的地方,但薛鸿铭分明看到她眼角掠过的一抹黯然悲痛:“如果活着需要承受噩梦,那便痛苦,想要死去便能死去,未尝不是愉悦。”

    “呵,这世界上谁没有痛苦?”薛鸿铭蔑然冷笑,道:“但活着永远比死去要来得值得。”

    “你不懂。”

    “我懂,可我还是活着。”薛鸿铭低低地道:“因为幻想总把破灭宽恕。”

    高仓真惠身躯似乎颤抖了一下,几乎不可察觉。她再次沉默,半响之后,她低声道:“但破灭却从不把宽恕放过。”

    这是薛鸿铭第一次感觉到高仓真惠是个活生生的人,她的声线低沉沉地,像含着沙,滚动在喉咙间,悲凉欲说还休,似是而非,让人感觉她的情绪是一场幻觉,也许从来没有存在过。但薛鸿铭分明觉得方才她的声音不是冷漠的,毫无感情的。

    “陪我去个地方。”

    薛鸿铭千算万算,最后还是没有算到高仓真惠竟然会带他来这种地方。他忍不住看着高仓真惠,诧异地简直有些惊悚了,向高仓真惠确认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是这里?”

    高仓真惠点点头,然后率先走了进去,留薛鸿铭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仰头望着那张招摇着妖艳红灯的招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风情旅店!

    若是换做他人,薛鸿铭确信不疑这是一场**,但是高仓真惠……他想起她冷冰冰地简直凌厉的气质,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不可接受。

    一定是我想错了,看来最近要加强思想道德的重温了,坚决做个一不偷二不抢,守身如玉高风亮节的新时代好青年!

    想是这样想的,但龌蹉念头已起,总是没有那么死心。薛鸿铭回过神来,快步跟上高仓真惠,试探地问道:“我们不回去了吗?”

    “嗯。”

    回答理直气壮得从容不迫,反而更加诡异。薛鸿铭心头一跳,居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压低了声音,本能带上了勾搭猎物的低沉嗓音:“来这里干什么?”

    “泡温泉,高天原没有。”

    “……”

    薛鸿铭松了一口气,却又十分懊恼。

    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后,薛鸿铭浑身轻松,日本的温泉其实与国内并没有什么两样,最多只是在服务细节上更为出众。他回到房间,坐在窗台边上,望着窗外茫茫夜色,心中却在想着不知道高仓真惠现在泡完没有?

    他一定是跟高仓真惠呆久了,已经无聊到自己和自己打赌。一个赌高仓真惠雷厉风行恐怕刚沾湿了全身便回房睡了,一个赌这个女人其实是柔弱的,维持冷酷殊为不易,定然是要泡在温泉里恨不得几天几夜。

    正胡思乱想时,门啪地一声开了。

    薛鸿铭下意识地望去,差点就要跳了起来!

    高仓真惠就站在眼前。

    她只裹着一条薄薄浴巾,露出大段大段的肌肤,因为刚蒸完温泉,浮现着淡淡的红晕,与如瓷器一般雪白的肌肤相得益彰,有惊心动魄的明艳,泛着比月光还柔的光泽。

    她的肌肤比她本人还要惊艳。

    薛鸿铭瞠目结舌地望着这般动人的高仓真惠,愣愣地道:“你走错房间了吧?”

    高仓真惠依然冷如冰山,小腿一摆,脚后跟轻踢上了门。就这个动作,让薛鸿铭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她松开了手,雪白浴巾绸缎一般从她娇躯上滑落,一丝不挂地呈现在薛鸿铭面前。

    她问:“我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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