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里幻想出一个高速公路在天空中纵横交错的场景,“如果公路模式大变样的话,整个城市样貌都不同了,科幻电影中的场景会在真实世界中搭建出来。而且,如果没有人类在高速公路上开车的话,也意味着交通事故大为减少,堵车可以完全避免。自动驾驶可以把车速提高很多倍,时速200公里?250公里?和高铁一样,出行的时间可以大大减少,你有没有看过《少数派报告》,汤姆·克鲁斯演的那部电影?”

    “我回去找出来看看。整个城市的运转速度快起来的话,会带来很多的新技术新工作机会,大量的生活质量提升,少了很多路怒症,没人烦躁,没人骂。”

    我信步向前走着,想起来自己今天什么都没带,空空如也的双手。“如果未来真的居家工作,不用去公司上班了,可能我们只会在长途旅行时用车。那么,我们就需要有一个不用手拉的小行李架,扫描主人之后,就会一直在主人后面跟着,甚至可以无障碍上车下车”

    “对,旅行车只要做一个自动下滑的小坡道,行李架就能上去了。所以可以制造不同功用的车型,按照你的目的预约。比如带有宽大的睡觉空间的车子,来适应长途旅行。”

    “座椅也可以扭转方向,调整成打麻将模式,家庭出游还可以拥有全家的娱乐时间,哈哈哈。”

    我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停车场。jan帮我打开副驾驶的门,他绕到另一边上车,我在座位上坐稳,还兴致盎然地想要说些什么,他忽然把我拉到怀里,深深地吻了我很久。

    “我的鼻涕要流出来了。”我瓮声瓮气说,车里被太阳晒得很暖,我在早上的冷空气里微冻的鼻子逐渐变得有些潮湿。

    “没关系,不要管。”他低声笑着。

    “怎么啦?”当他终于放开我,我眼睛往车窗外溜了溜,脸红红地问他。

    “墨墨,我好喜欢和你聊天。”

    “我也很喜欢。”

    “思想不在框架里的人不多,我很幸运能遇到你。”

    “我也这么觉得。”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像是新的旅程的开始,每天遇到的事都很有意思,很精彩。你的各个方面都让我觉得像是在梦中,我感觉我的心全部打开了。”他的手在心头做一个盛放的动作。

    “幸好你是真实的,jan。”我用手摸摸他的下巴,红着脸,诚挚地说。

    我们在停车场里面研究了一下附近的餐厅,有些虽然在网上写着已经营业,但开车过去后,却发现只接待附近写字楼里面工作的员工,服务员小跑着请示了老板,却仍然犹犹豫豫不肯让我们进门。我们在街上随便转了转,找到一家把宽阔的玻璃门全部大敞开的面馆。

    大门洞开的餐厅看起来和露天差不多,客人只有零零散散几位,目测算是安全,我们找了门口的桌子坐下。

    我摇晃着身体,在阳光下面靠物理抖动取暖。

    一位阿姨过来招呼,一边递菜单一边问jan,“你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她的声音巨大而热情,看起来平素就已经和客人聊天聊惯了,一时间被厚口罩影响了发挥,便只好用音量来抵抗。

    “德国。”jan轻快地答着。

    “德国最近流感很严重。”阿姨是位关心国际形势的热心人。

    “对,中国比较安全。”jan好声好气应和。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欧洲人太难管理了,你们太不听从指挥了。”阿姨苦口婆心地指出问题的症结。

    jan笑得眉眼弯弯,“是,他们实在应该多学学这里。”

    “对,我们的人民,团结一心。”阿姨铿锵有力,然后继续热心地指教我们哪种面吃起来口感最好。

    一大勺面汤热热地下去,舒服了很多。

    终于吃到外面的东西了,真不容易。

    “墨墨,我的室友最近要回来了。”jan停下筷子对我说。

    “哦,你还有室友呢?”我想起来他家里走廊尽头,另外一间小卧室。好像之前他曾经说起过,那原本是他的工作间,后来有了其他人住,就把电脑挪走了。

    “是什么样的人?”我立起耳朵。

    “女的。”

    “啊?你有个女室友?”我瞠目。

    “是位五十多岁的女士,已经退休了。”他一脸“哈哈,知道你在想什么”的狡黠神情。

    “啊?这我倒是没想到,我以为会是个爱运动的小伙子。”我眼睛转了转,“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家里有我可以穿的小拖鞋。”

    “对,那是室友的拖鞋。”

    我吸着面,回忆了一下,除了那双灰色的布面小拖鞋,他的家里明明一点女性的气息都没有啊,五十多岁,怎么会一点女性物品都看不到呢?

    “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室友,中介分租?”我想不通。

    “严格说来,她应该是一位病友,也是癌症病人,目前还在治疗当中。当初是其他病友介绍我认识的。”

    “哦。”我短短应答一声,尽量表现得像是听到了一个极普通的答案。

    病友、癌症、治疗……我在心里暗暗叹着,这个男孩子属于某一个我一无所知,也完全进入不去的群体,一个代表着灰暗色调的群体。

    “那时候我还病得很重,三年前,和她认识之后,她很快搬了进来,见证了我整个治疗痊愈的过程。我们会互相鼓励,互相照顾。有时候也会见一见其他的病友。”

    我把筷子放下,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他把手翻过来握住我的手。

    “那会是很艰难的时光吧,一起度过那段时间的,都会是很重要的朋友。”我握着他的手,他的眼睛在阳光下颜色非常浅。

    “对,或者说,她是救了我命的人。你知道的,有一段时间,我只想着自杀,她劝阻我,把我从死亡里拉了回来。”他很凝重地说。

    我心里沉了一下,忽然觉得很哀伤,我看了看周围坐着的其他食客,还是忍不住站起来,站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的头,“感谢她,让你如今能够好好在这里。”

    jan揉揉我的手臂,又拉我坐下。“周末我会去你家里比较多,你不要嫌我烦。”

    “我会忍耐。”我吐吐舌头,尽量让这沉重的话题快些过去。

    我们开始每周都出去散很久的步,每次在散步时聊很多的天。

    我想我可能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有如此无穷无尽的话题,稀奇古怪的话题。我们从摩西分红海聊到古希腊沉船,从土卫二的生命元素聊到猎鹰9火箭回收,从《浮士德》聊到《派对搭讪秘诀》,那些细微的连接总是莫名其妙地让新的想法又冒出来,引起我们滔滔不绝地讨论。

    只有那些亲吻能让我们暂时停止,悠长的吻,细密的吻,彼此的鼻息,指尖与指尖的轻触。

    我想,人人可能都是一个形状奇异的棱镜,相同的日光照在上面,却从不同的方向折射出光彩。当有一个恰好对应你光芒的人在你对面,迎接了那所有奇特的角度,你们就可以发出钻石的光。

    在此之前,你不能相信暂时的黯淡,只是对面的那个棱镜的角度不对,你们彼此都只能看到一两个切面,就以为对方浅薄。

    那就放下吧,继续寻找吧。我以为爱情的真谛是等待,原来竟是寻找。

    我们走过城市里的小桥,春天的河水发出清冽的声音。我们停下来看水,jan会忽然跑到我身后,弯下腰来环抱住我的身体。

    “怎么了?在演泰坦尼克吗?”我面对着那条河,把两条手臂向两边平伸,轻呼着:“杰克,我在飞!”

    他在后面轻笑,低下头,脸孔贴住我的脸,下巴搭在我肩膀上。我感觉到他干净的脸颊,他每次见我,都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喷一点清新的气息。我喜欢这个居家工作一周就能长出一脸大络腮胡子的“粗糙”男人,在这细微处的用心。

    他开始越来越多一些亲昵的举动,依赖的、甜蜜的、示弱的、黏腻的,这个漂亮的男孩子越来越频繁地把他的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嘻笑着不肯离开。在我洗手的时候,收拾餐具的时候,写字的时候……他都如同幼童般靠近,手臂环抱过来,树懒般凝住不动,一头柔软的卷毛蹭在我脸上。有时我会禁不住转身,搂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听那颗巨大心脏砰砰地蹦跳。

    另一面,他的很多如同老年人般的习惯,也展现在我面前,我想那应该是来自于中医的建议。

    他每天会睡一小时午觉,有时候我们刚刚吃过午饭,他就会一脸困倦,告诉我要午睡了,然后找一片最薄的枕头,全身笔直地仰卧。他总会邀请我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兴高采烈说:“以前我不太喜欢有人靠近,总觉得自己的空间被侵犯了。可是你在这里真好。”

    我完全睡不着,躺在那里望着天花板,感觉他沉沉睡去,听他虎啸龙吟的呼噜声。

    等他睡醒了,我会嘲笑他快到四月,却仍不离身的秋衣秋裤,“你不要热晕过去,你这样庞大,会把地球砸出坑。”

    “你也要好好保暖你的腿啊。”他顺便把袜子也套上,“不过我喜欢你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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