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凉,夜风很冷,不如方君君的心冷。

    方君君感觉身体血液是冰凉的,又似乎有一波又一波的激流不断在她身体深处喷薄翻卷着,使得她心思不得安静。她看住唐夏,眼眸颤动着,颤声道:“可是,鸿铭说,你是他的姐姐。”

    唐夏喟然叹息,然而言语没有半分退却,缓缓道:“我即是他的姐姐,也是他的情*人。”

    字字如刀,刺痛了方君君。

    方君君被这突如其来地痛楚伤得说不出话,只是眼眸光华如云波,剧烈变幻,都是哀戚。

    唐夏不忍见她这般柔弱可怜的模样,伸手握住方君君冰凉柔荑,歉声说道:“君君,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有些事我无法向你明说。且我希望你爱薛鸿铭比我更热烈,那么直到三十年后,倘若你还对他情焰未熄,届时我不在了,也能感到放心。”

    方君君听出她口吻中的决绝之意,顿时大吃一惊,抹去眼角将要落下的眼泪,愕然道:“三十年后?唐夏姐你怎么了?”

    这姑娘太善良,唐夏口风微有变动,便不计较她这欺瞒了自己的情敌。

    唐夏觉得她的手太凉了,于是双手握住她的小手轻缓揉搓,低着头专注看方君君细嫩白皙的下手,轻声说:“大约三十年后,我就将要离开,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

    “君君,你不必为我担心,也不要问为什么,要是能说,我一定早就告诉你。”唐夏打断方君君欲言又止的话,微笑道:“我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也不会死,只是将要离开鸿铭。”

    彼时她面容清寂,眉目柔和,在月光下有惊人的温婉美丽,像圣洁的月光女神,无论四周虫鸣、流云、轻雾,都仿佛悄然有了灵气,为她默默陪伴。

    多年之后,方君君想起唐夏,留在记忆里最深刻最美丽的便是此情此景。于那时,她已经受岁月太多磨砺,早已做到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然每念起这一幅美丽画面,仍然黯然伤感。

    但现在方君君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那样剧烈的变动,她只关心唐夏言语间的落寞,于是恍然明白唐夏这么多的苦心经营。

    唐夏太爱薛鸿铭,不管是因为薛鸿铭是她从小带到大的慈爱,还是因为在无数缠绵之间热烈的情爱,她都为了薛鸿铭用尽了力。

    大许她这一生,只肯对薛鸿铭用力,所以不惜伤得自己遍体鳞伤,也要为他铺就后路。

    她才初见方君君,便透露希翼方君君与薛鸿铭在一起,到了见薛鸿铭为夏诗涵神魂颠倒时,忍住嫉妒,恳求夏诗涵不要惊醒薛鸿铭,且让薛鸿铭在熊熊情焰中**,不再记起憎恨。

    这世间,哪有女人不爱情郎只钟情自己?哪有女人不恨情郎与其他女子谈笑风生甚至成痴成魔?

    但她只能占有薛鸿铭三十年。

    三十年之后,她怎么忍心让他一人孑然一身,看这人世繁华心念落寞?

    她既要薛鸿铭不再执念憎恨,又要薛鸿铭不会落寞,简直太贪,所以太难。

    方君君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有无数问题要向唐夏验证,但此刻唐夏专注温热她冰凉小手,于是胸中激荡,喉间凝结。

    竟再也问不出话来,更不知从和问起。

    “好了。”揉搓了许久,唐夏终于松开手,展颜对方君君笑道:“你看,不冷了吧?”

    此前她脸容淡淡的伤感落寞全都消失不见,脸上尽是得意,让方君君一度怀疑那个轻声说将去远方的唐夏不过是幻觉。

    但她细想,确定那刻唐夏是存在过的。

    于是她沉默了好一阵子,凝望着唐夏,说道:“三十年后,我来替你陪他,无论那时我是否还肯为他痴迷。”

    唐夏静静地注视着方君君,直到看到方君君窘迫低下头时,才微笑,郑重其事地道:“谢谢你,君君。”

    她站起身,拍去衣裙上的烟尘,如释重负。

    “那样,我就放心了。”

    风卷动她长发扬起,长裙飘动,而她面容是恬静安心的,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太美。

    ……

    ……

    下半夜愈发清冷,蓝馨慧的闹钟在沉静中响得分外刺耳洪亮。熟睡中的蓝馨慧轻唔一声,懒懒从被子中伸出一条藕臂,摁下了闹钟按钮。

    喧嚣重新归于沉寂,蓝馨慧开了灯,抓过闹钟,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3点20分。

    这是一个大部分人都进入深度睡眠的时间,一般人是不会将闹钟调到此时响铃的。但闹钟是蓝馨慧的,闹钟时间自然也是蓝馨慧调的。

    她咧嘴一笑,因睡意犹存,这笑容还带着些慵懒。然后她深吸一口气,一骨碌爬了起来。

    “馨慧姐……唔,怎么了?”

    同她睡在一房的方君君揉着迷糊睡眼,呵欠连天,也从床上坐起。清丽可爱的小萌模样,叫人怦然心动。

    蓝馨慧动作极快,已换好衣裳,将脑后细密青丝猛地扬起,如溅起大蓬细雪,然后随意用一条皮筋将这些美丽发丝束在一起。

    她转过身,长发均都向后绑着,露出整张精致脸容,英姿勃发。

    “呵呵,既然你也醒了,那就一起去吧。”

    方君君一时没转过弯来,纳闷问道:“去哪?”

    “去找薛鸿铭。”

    方君君不是很明白这深更半夜的蓝馨慧为何要找薛鸿铭,且听她意思,如果自己没有醒来,她便打算自己一人孤身去找薛鸿铭房间。一时心思想歪,不由俏脸通红。

    红晕还未消,便被蓝馨慧从床上拖起,在惊呼声中被拉到薛鸿铭房间门口。

    蓝馨慧按下了门铃,屋内没有回应,于是又多按了两次,依然安静得很。

    方君君犹豫片刻,还是惴惴地说道:“这个时候,鸿铭应该睡过去了吧?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她还是生怕薛鸿铭在美梦中被惊醒,怕触怒于她。

    蓝馨慧却很不以为然,面带冷笑:“像他这种人,时刻都在担心安危,你觉得……他能睡的那么死?”

    嗯?

    方君君一愣,蓝馨慧已经用行动来向她解释。

    她直接后退一步,白皙细直的大长腿一脚踹塌了房门。

    方君君目瞪口呆。

    然后她看见房间内空空如也,连薛鸿铭的影子都没有见着,甚至连床上被子都铺得整整齐齐,显然薛鸿铭连睡都没有睡过。

    薛鸿铭呢?

    方君君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蓝馨慧小脸有些得意,冷笑道:“想吃独食?没门!”

    方君君觉得事关重大,不敢迟疑,第一时间跑去敲开了唐夏的门。

    薛鸿铭并不在唐夏的房间中。

    这下唐夏也被惊动,匆匆赶来薛鸿铭房间,见蓝馨慧正笑盈盈地坐在床上。方君君见她还是这么从容淡定,急得都快哭了:“馨慧姐,你知道鸿铭去了哪里,对不对?”

    蓝馨慧道:“他去找苏媚了。”

    “什么!”

    唐夏勃然变色,惊道:“你怎么知道?”

    “是任正意告诉他的。”蓝馨慧眼眸明亮,娓娓说道:“君君,你记不记得任正意那天说要背信弃义,不告诉薛鸿铭苏媚在哪?”

    “我记得,他的确没说啊……”

    “因为薛鸿铭不让他说。”蓝馨慧道:“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在任正意要说出口的时候,薛鸿铭为何要蹲下身凑到他面前听?这个动作根本就是多余。除非……他不想让我们知道。”

    “任正意心思狡猾,所以看懂了薛鸿铭的意思,然后配合他演了一场戏。呵呵,当我没看见,他嘴巴不说,但却用手写在了薛鸿铭的手心上。”

    方君君追问道:“那他写了什么?!”

    蓝馨慧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当时那个角度我没办法看清。”

    唐夏望着蓝馨慧,美眸渐渐变得很冷,说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一贯以美丽温柔示人,并且蓝馨慧其实和她只有数面之缘,此时见唐夏神态不善,甚至隐然有杀气扑来,当下也不舒服。

    蓝馨慧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打草惊蛇,以薛鸿铭的狡猾,反而不会再让我们找到苏媚。”

    “根本不需要找到苏媚!”唐夏怒声道:“如果你告诉我,至少无能阻止他!”

    “为什么要阻止?我们来这不就是为了找苏媚吗?”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唐夏怒喝骂道,蓝馨慧出身世家,心高气傲,又没有见过苏媚,根本不知道苏媚的恐怖可怕。她一心以为苏媚是猎物,却不知道薛鸿铭不让她们知道,正是为了一个人搏命。

    偏蓝馨慧居然以为他是为了要吃独食。

    “你们两个别吵了!”方君君大叫一声,三个女人中,她最柔弱,又最习惯听从他人,但此刻她发怒,竟然将雍容华贵的唐夏和心高气傲的蓝馨慧都震慑住,均都安静了下来。

    方君君急得都快哭了,说道:“现在我们该说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鸿铭他一个人去……会死啊!”

    会死啊?

    蓝馨慧心中一震,忽然明白了唐夏为何会如此暴怒,因为方君君在日本是见过苏媚的,并且这两年又是三人组成员,清楚自己三人的实力。对于敌我,她有比较清醒客观的认知。

    她说薛鸿铭会死,那么便不是空穴来风。

    蓝馨慧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很大错误,又见方君君焦急欲哭的模样,心中不忍。

    “别急,君君,”她连忙温声道:“别忘了,从前薛鸿铭是贼,我是警察。就算现在……我也一样能找到他。”

    唐夏冷眼看着蓝馨慧,道:“你怎么找到他?”

    “我借机和他拥抱了一次,他的衣服口袋有跟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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