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修德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带着某种意义上的光荣词句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资格去拥有这个称号。

    此时那些镇民已经离开了房间,修德因为身体有几处骨折的关系,还没有办法正常的起身活动,所以他只得躺在床上,皱眉询问着黛安,在他昏迷后发生的任何事情,因为他觉得现在这些情况都是眼前这位吟游少女惹的祸。

    黛安双手抱着胸部,对着摆着臭脸的修德笑道:

    「怎么啦?我们的勇者大人?难道说你其实比较喜欢当那默默的一群吗?那种不求虚名、回报,一昧付出的人吗?」

    修德静默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这种人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既没有那种高尚的胸怀,以及掩盖一切的实力……黛安,妳还是把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交待清楚吧,我可不认为那些镇民会无缘无故的把我认为是拯救他们的勇者大人。」

    「你太看轻自己了,修德……那头实力强大的魔物的确是你收拾,这是那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目赌的。」

    闻言,修德表情痛苦的闭上眼睛,说道:

    「那只是卑鄙的一剑,趁那头魔物对外在的警觉性降低时最有把握的一剑罢了。而且,如果那个时侯没有咒语的加持下,那我的武器是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仅仅出一剑就被认定是勇者?这可令修德觉得实在太可笑了。

    黛安狡滑的笑了一声。

    「你可不知道那一剑是起到多大的关键性呢,可就连陪同我们一起去镇上的他们都这么说呢!」

    「他们?王宫魔女所在的那个冒险队伍?」

    「嗯哼……他们都对你十分赞赏呢!尤其是以剑术闻名的夏洛特对你那剑出手的时机更是佩服,还说如果是他的话,是不可能沉住气抓住那绝妙的空档,或许早早就因为心急而丧失了机会。」

    黛安带着诡异的笑容看了修德一眼后又继续说道:

    「那位大魔女张雅婷小姐更是要求我替你转达她真诚的歉意,因为她一时冲动对你施下的魔法……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很希望能够亲自向你致歉的,不过因为你昏迷了足足有八天,这点时间对我们这种闲人而言是无所谓的,但对于他们忙碌的行程是久了点,所以他们在前天就离开这个镇上。」

    修德转为疑惑的眼神注视着黛安在闷热的房间中逐渐红润的脸蛋,在他的认知下,那个魔法是在帮助自己能够伤害那头魔物的,又怎么会因为那个魔法而对自己道歉呢?

    「那个魔法?呵呵……」

    黛安突然摆出鄙夷的神情轻笑了几声,随意的将右脚翘在自己的左大腿上。

    「其实那个时侯张雅婷在咏唱的魔法根本不是施展在你身上召唤魔界领主力量的魔法,而是另一种杀伤力略低的神圣性质魔法,但是在那个夏洛特倒下的时侯,张雅婷就乱了性子,在一时愤怒下竟然不顾会伤害到你的情况下施展了这个损己伤人的邪恶法术……为了自己的男人,就把别人当工具用?这就是那个魔女自私的一面!」

    看着黛安不屑的模样,修德知道她是真正的在关心自己,为自己抱不平,但是修德本人对于张雅婷的决定并不抱怨,因为那个魔法的确是非常有用,而张雅婷在那样的情况下失去理智,修德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也听说过张雅婷是个重情感的人,而人在感性的刺激下自然就会做出许多平常不可能会做的事。

    修德随意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既没有少一只手少一条腿,更没有感到任何除了身体受伤的疼痛以外的感觉,要说有任何异样的话,也就只是额前突然多出的几根白头发而已,何来损己之说?

    「不用再捡查了,你没有什么事的。」

    「喔?听妳刚刚的说法,那似乎是个拥有万恶副作用的魔法不是吗?」

    「哼哼……你不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极力在你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事迹上加油添醋的理由了。」

    黛安一副奸计得逞的阴险模样让修德心中一紧,也大概清楚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叫成了勇者的原因了……他知道,任何一位稍有水平的吟游诗人在有意造假下产生的作用都是非常耸动的,因为在他们的脑海中就有数之不尽的英雄事迹能借鉴,甚至是十几个不同的故事,都能随意溜口的结合成一个全新的诗歌。

    也因此,在这个偏远海镇并未有太多机会听到诗歌的乡民也就极易受到无良诗人的欺骗。

    「你知道吗?那个魔法是极端的暗属性法术,也就是说如果被施法者本身不带有任何的暗属性的话,那在法术的效力用尽后自己也会被魔法完全的反噬,被魔界领主吸尽所有的精力,瞬间变成人干。」

    「不过我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并没有变成干枯的尸体,因为我拥有的元素刚好就是那种完完全全的暗属性。」

    修德带着笑意说着,他想起许久以前村里的所有小孩都曾给老魔法师测验过属性,而他就这么刚好是暗属性的,也那么幸运的是属于极端的那种。

    「很巧,不是吗?就像是那些华丽史诗中的英雄,一个个都能够大难不死,一个个都能够打败邪恶的巨龙与残虐的巫师!」

    黛安满脸兴奋的说着,全身似乎正散发著名为吟游的热血气息,一下一下的灼烫着修德的眼睛。

    「想必我的事情在妳的放大及荒谬化下,肯定比杀死巨龙跟巫师这两种极致传统的玩意还要夸大。」

    黛安伸了个懒腰,两手抱着后脑肑满意的躺着椅背上不以为然的说道:

    「当然,你可是将魔神巴拉斯多重新封印的男人呢!怎么可能是巨龙跟巫师所能比拟的。」

    魔神?修德禁不住苦笑几声。

    「他们难道没有阻止妳吗?这种拙劣的谎言。」

    「这可不是骗局喔!」黛安满意的看着修德一瞬间呆愣的表情说道:「他们……嗯,“王宫的魔女”说过,那个虚空物质的魔物的的确确是魔界叛王巴拉斯多的分身,我也只是把事实稍微放大到足以让镇民重视的地步而已,更何况他们也认为这是你应得的尊重!别忘记,如果当时没有你的话,他们的冒险早就画下了终止符,随着一首名为“被扼杀的希望”的诗歌谣传在民间!」

    看着黛安身上愈发愈刺眼的光茫,修德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得尽到身为旅行同伴的责任,恶狠狠的泼她一桶冷水。

    「对不起,这位伟大吟游诗人。」

    「嗯?」

    刚刚从令人目眩的梦想回来黛安还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神。

    「先不说这本身就是个极容易被拆穿的骗局,就现实面来说,现在只要随便发生一件事情就足以拆穿我这个草包勇者的身份。」

    听完,黛安笑容凝住了一会儿,随即坦然的放松下来,平静道:

    「虽然我的确对你的巨剑没有多少自信,但是我想这个小镇也不会有什么不能处理的事情。」

    修德一个翻身背对着黛安,面无表情的说道:

    「希望如此。」

    「嗯───」

    黛安发出一串连音,意味深长的说道:

    「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没有多少信心。」

    「我很清楚自己在哪条界线内。」

    修德断然道。

    对话结束,这密闭的空间内沉寂几分钟,黛安站起来走向一旁紧闭的窗户,并且打开了它,而事实上这个窗户在之前就是开着的,只是黛安在单独与修德谈话时将它关上。

    「好了,我们的勇者大人您就好好休息吧,黛安有点事情要先去忙了。」

    修德还未有任何的回应黛安就径自走到了门口,却在打开门的同时被修德唤住。

    「那个……菱形水晶项链在哪里?」

    黛安头也不回的说道:

    「早就被“他们”拿走了。」

    然后“砰”的一声隔绝了这个出口。

    修德知道黛安略带点情绪化的施了点力气关上这扇门,但他现在没有那个心思及健康去理会,他只觉得可惜,自己没有在早几天去醒来,修德实在想要问问看张雅婷关于那个项链的问题,因为他几乎已经能够确定那个水晶项链跟杰纳斯从不离身的祖传项链是一模一样的款式。

    当然,这或许又只是另一个巧合也说不定。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修德也只得乖乖躺在床上思考一些未来的事,那其中除黛安从她叔叔那借到足够旅行的钱币后要先去哪探索情报外,还包括了这个小镇上一件被人隐藏的事情。

    这件事情,并没有任何一位镇民或是知情者告诉修德,而原本也是不会知道的事情,却是在消灭那头魔物后,彷佛它的记忆就传给了修德,虽然只是模糊的影像,但是修德也能够凭画面知道这是魔物恳求他知道的事情。

    三天后,修德终于能够起身下床,尽管每一个步伐都会带给他深沉的疼痛,但是他知道自己近乎生锈的**不能再休息下去了。

    这三天以来不时有镇民过来虚情问暖,并且还会带些水果及小点心在慰问修德,而修德也知道在这样偏远的海港城镇中莫名奇妙发生了那件事情,镇民也理所当然的会以这样的手段处理,或许就连是自己在同样立场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吧。

    修德走在街道上,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街道的人似乎少了一点……跟成群的房子而言,这个街道也实在是太不热闹了,但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也就不多加理会,他现在也有件事情正要忙着。

    修德稍微向镇民问了大概的方向,在与城镇近邻的郊外有一处是一个山坡,而山坡顶上有一座破旧的教堂,及一颗老龄大树。修德在远处注意到了四周围都有几个坡着制服正在巡逻的城镇警备队,而他们巡逻的路线是以不让教堂里面的人离开为目的,修德在那八个警备队绕了几圈后也抓住了某些空档,那段时间足以让自己溜进去,毕竟那些警备队员恐怕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想进去这间已被镇民们列为禁地的教堂。

    在一个明月被云朵遮掩住的夜晚,修德在大多数镇民都已入眠的时间出现在山坡脚下,他背着不离身的巨剑正隐藏在一个灌木丛内,思考着此时行动的意义性。

    就理性而言,这样的行动是没有任何帮助的,不管是对自己还是他们,因为他既没有医治的方法,也没有让他们渡过快乐时光的信心……仅仅只是见上一面,“见上一面”这是修德内心中不断出现的某个声音,就像是魔物的亡魂在自己体内作祟般。

    就当作是亏欠它的吧!修德悲哀的想着。

    两个警备队员如散步般从正隐藏着修德的灌木丛前走过去,他们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打了个哈欠,满脸睡眠不足的说道:

    「大哥,反正那些小鬼现在八成睡得正香着,我们偷个懒也没差吧!」

    「不行啦!队长已经明文定下条例,这件事情要严办严惩。」一旁年记大概三十左右的大叔不高兴的继续说道:「上次那个凭空出现的魔物带着那些小孩离开的事情,把镇上闹得比哥布尔入侵还惨,要不是那个名声正响亮的冒险团体出现,我们可拿那该死的怪物一点办法也没有。」

    「拜托!那是因为有那头魔物在好不好?那样的怪物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而且那个怪物也没伤害到什么人,只是“大方”的从镇上店里拿了不少食物而已……真搞不清楚镇上的人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还把干掉那个魔物的人称为勇者……哈哈,笑死我,杀了一只从没杀害任何人的魔物,那个小伙子竟然就这样被称为勇者?」

    见到年轻人的声音渐渐大到连远处正在巡逻的队都回头看向他们,那位大叔赶紧拍一下年轻人的头,制止了他的高谈阔论,又恢复如初的巡逻着。

    修德静静的从灌木丛中出来,他低身跑向教堂的窗口,一个跃起就翻进了孩子们的卧室。

    修德注视着此时正抱在一起,盖着同一张绵被的三个孩童,那三个孩子的身体上都各有几处从体内长出的奇异结晶体……眼睛、鼻子、耳朵、指缝、脖子……修德相信在更多看不到的地方也有这样令人心寒的东西。

    没错,这就是事实。

    从项链中生出的憨厚魔物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眼前的三个孩子,并且将这些染上从未听闻过的传染病的孩子提在自己的肩膀上四处游乐,在肚子饿的时侯就从镇上的商店中取出食物给三个孩童填饱肚皮……嗯,就是如此简单。

    单纯又不嗜杀的魔物与三个孩子享受着小小的快乐,而不能理解的镇民一心只想着让这个“麻烦”消失,打从开始就认定魔物就是邪恶的产物,甚至认为这种传染病的带源者就是那头魔物,而这就是人类的逻辑理论。

    修德并不感到愤怒,因为这是正常情况下产生的悲剧,甚至有着充份的理由。

    在这时,一旁的房门无声无息的打开,随之出现的是在之前甩上门离开后就不见人影的吟游诗人。

    黛安对于修德出现在这里并不感到惊讶,或许她早已猜到修德迟早会发现这里。

    「拿去吧,这种病很容易传染的。」

    黛安平静的扔给了修德一块深绿色,厚厚的似乎有特别处理过的布,而她本人就正将这块布绑在后脑,遮挡着口鼻部位。

    带着怀疑的目光,修德望着正注视着三个孩子的黛安,慢慢的将厚质绵布绑上。

    在修德也将似乎能够阻档传染病的厚布绑上后,黛安才转头过来注视着修德说道:

    「在一个多月前,我的叔叔谈完一宗庞大的生意而坐船从临海的兰斯贝尔城回来,当时船上的任何人都有异样,包括这三个从兰斯贝尔城移居过来的孩子也是……每个人都带着愉快轻松的心情回来,但是就在当晚的庆功宴时,恐怖的景象却突然而至。」

    黛安蹲了下来,注视着这三个孩子身体上的彷佛从体内刺出的结晶。

    「当时曾在庆功宴上,但是没有跟随去兰斯贝尔城的会内人员跟我说──那是恶魔所创造出来的地狱,就像是场恶梦般……由当时曾出航年龄最老的会员开始,再来是长期合作的老船长,而之后就是我的叔叔,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都爆出一根又一根的结晶,从眼睛、鼻子、耳朵、指缝这些地方开始!他们很快的就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但却也没有立刻死去……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黛安看着孩子们的目光一寒,不知道是针对这几个孩子还是他们身上横生生刺出来的结晶体。

    「在镇上所有医生及神官配合治疗下,最后却是毫无结果……曾经搭上那条船的所有人,从老年到年轻人都相继在痛苦中死去,最后留下的就是这三个孩子。」

    黛安感觉到脚有点酸,所以又站起来面对修德。

    「而之后,那些曾经照顾他们的,或者是日夜陪伴的家人也被传染到了这种病,这次却没有人敢再靠近这些曾经为人们付出的人了……他们就这样被要求在这座教堂中,不得随意外出,不到几天,食物不缺但是没了照顾的人们也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三个孩子却只是病情加重了几分。」

    「因此,在莫名的恐惧下很快的就有人提出一个残忍的计划──“杀死那三个从外地来的孩子”,这个提案在迟迟没有定案下,那头魔物的出现毫无疑问的是让镇民有了宣泄的目标,虽然那头魔物很顽强,但是却让原本彼此怀疑恐惧的镇民有了共同的敌人。」

    黛安说到这,修德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而我意外当了一回刽子手,成就那些镇民的希望?」

    「是的,这一切都是应景而生,时势造英雄!」

    英雄?修德不禁摇头感叹这位一头热的少女,不得不说,她在某方面实在是单纯到一个不行,难道就眼前随便的所言所论就是在创造史诗吗?不想再理会妄想少女的修德走近窗口,原本只是个随意的动作,但却意外的看到一个令他屏息的场面。

    入目之处有三个人,两个躺在地上,而一个直立立的站着,这个距离下,修德也看不清楚什么,但是那遮掩的云朵却彷佛为了此时的场景,渐渐远离了高挂的月亮,那曚昽的月光慢慢的照耀着大地──两个身上各插着一只箭矢的警备队员,以及水蓝色在月光下清澈无比的头发,及娇小可人的黑色身影。

    那似乎已经不用再做额外的证明,修德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认眼前这位还看不清楚脸部的少女就是他此时旅行的目标,而现在那位少女似乎也注意到了修德正瞪大着眼睛盯着自己,那熟悉无比的拉弓姿势缓缓出现在他的眼前,直至少女放弓弦射出一支箭矢来时才会意过来,不得不狼狈的闪身,也幸好那只箭矢目标并不在于他,而是在窗户缺口的一角,不然他必定是无法躲过这一箭的。

    但是那支箭矢在射进这个房间时,他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在箭矢落地时,发出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修德很快的就发现到那箭矢的前端并不是装着锐利的金属箭头,而是一个小姆指般大小的玻璃瓶,从里面流出来的青色液体很快的就随着空气蒸发了。

    这样的情况,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绝对是对自己不利的。

    也幸好,修德跟黛安此时都正戴着能防止吸入不明气体的厚布,两个人很快的就放轻了对那气体的警戒。

    「这到底是……?」

    黛安皱着眉头看着地上那奇特的箭矢。

    「嗯……总而言之先向镇上传达这个消息。」修德紧绷着脸拉着黛安朝那躺在一起,不知生死的两位警备队员一看,说道:「我还有点事,妳就一个人回去吧!那三个孩子我会尽量照顾的。」

    那位熟识的少女早在射出那支箭矢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修德颇为气恼,他可不愿意在这关键的时刻又再度让少女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想要快点为那一天自己的行为对好友说声抱歉……那深刻的后悔,他到今天仍然放不下。

    黛安迟疑的看了修德几眼才点了点头,刚要从另一边的窗口翻出去时,箭矢射入的那面墙突然“砰”的一声,硬生生的出现一个大洞,而从洞口慢慢的走进来的是一位拿着巨大铁槌的肥大高个儿,尾随在后的是两个拿长剑、两个拿弯刀的男子,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用厚布蒙着眼睛下部。

    这巨大的声响也同时让那三个孩童清醒过来,他们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在房间的一角蒙着缩被互相拥抱发着抖。

    那肥大个儿一副*儿啷当的瞧了瞧已手持巨剑的修德与在窗口身上未持任何武器的黛安,他突然拍打起自己肥大的右腿,带着惊讶的夸张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哦呵呵……是我们的情报泄露,还是你们这的上帝真的有用阿?你们怎的竟戴起了这么厚的布,准备得也太快了吧!这只是我们疾风盗贼团的第三站而已!没道理传这么快才对咧!」

    与那胖子散漫的态度不同,其余四人个个眼神凌厉,步伐利落的将修德包围在中间,而在一旁的手无寸铁的黛安则毫无疑问的被视为没有威胁感的人物。

    「修德?」黛安朝六人的方向移了几步,大有不放心之意。

    「快走,别拖时间了!别说妳忘了我曾讲过的那句话!」

    修德谨慎注视着眼前的胖子,因为很明显的,他就是这里的老大,生杀大权只要他的一个言语或是手势。

    面带痛苦的神色,黛安毫不犹豫翻出了窗口,她当然知道此刻的情况,也同样并没有忘记那句话语,但黛安宁可相信那个在第一次相遇时,在危急时刻帮她击飞无数魔化猿猴弱的修德,也不愿意推演出其它情况……或许,这又将成为修德的另一事迹也说不定?

    「我相信你。」丢下这一句话后黛安很快的就朝镇上的方向奔跑而去。

    哼……相信我?打败这五个人?我还宁可面对传说中那遥不可及的邪恶巨龙呢……

    看着周围四人渐近的距离,修德脸上泛起苦笑,心中凄凉的想着。

    「嘿,我看她肯定是爱上你了,小弟!要不要顺便说句“这场战斗结束后,我就要回家乡结婚了”的经典台词呢?这肯定很适合这个壮烈的场面。」

    对着眼前嬉皮笑脸的高胖盗贼,修德实在感到无力以对,他从来都不喜欢在这样应该严肃面对的场面抱持不正经的态度。

    「呿,无趣的小鬼!」

    语落,手挥。

    四个男子以四种角度攻上中间的少年,修德一个旋身,巨剑在月光照耀下瞬间划出完美的圆,破空声随即而至。

    一时间逼退四人,修德立刻提起手中巨剑向靠近门口的男子刺去,为的是离开这个不利的空间,但男子并未让他如意,腰部扭转,以瞬间空隙避开这个突尖,接着借着转身的力道一脚将巨剑踢偏。

    修德失望的同时也并未忘记朝后方斩个半月,以轻武器不敢与重武器硬拼的道理再次吓退了三人,并且凭着直觉以右脚踢向同样是后方的那男子,从脚底板上传来的触感,修德知道自己赌对了。

    刺目的锋茫让修德产生警戒,瞬间以巨剑采格档之姿立在身前,随着“鏮”的一声清响,弩弓用的短箭矢在反弹下落在一旁。

    修德厌恶的瞪了肥胖盗贼一眼,岂知那个胖子竟如初出家门的贵族小姐般,害羞的用右手握住左手腕处的弩弓发射装置,捏着嗓子娇滴滴的羞道:

    「讨厌啦!年老失修,太久没用了,谁知道随便碰个两下就射出来了!」

    在修德还来不及感受到那份疙瘩,肥胖的高大盗贼就以着与身材绝对呈反向的速度跃过来,这样的距离,选择逃避的话就等着一半身体被这巨大槌子砸个稀巴烂。

    盗贼巨大的身影在半空中兴奋的喊道:

    「今晚可有肉饼吃了!」

    修德急忙下朝空中以右手握剑柄,左手扶剑身的方式强硬的挡下这一击!在那瞬间,难受的麻痹传至全身,脚下的木板甚至承受不住重量而往下压一层。

    见到修德挡下了这击,胖盗贼刚刚兴奋的神色一扫而空,随即不带一点情绪色彩的说道:

    「或许串烧也不错。」

    四位男子瞬间会意,一跃而起,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击刺杀修德的机会,但这对修德而言又不是个机会?

    修德就是在等这个时机,在场的敌人没有人会有任何变化的心思!

    「阿阿阿──!」

    配合着吶喊,修德使出了让已松懈的胖盗贼惊讶的力量,一举将他连那个铁槌一同抬起,并且横扫到那四人身上,这跌撞的力道足以让修德有五秒的时间!

    就是现在!这是修德唯一能逃脱的机会,他右脚搭在因凹陷而产生的高地差上,正待使力时却让一支从远处飞来的箭矢打断生机。

    修德双手握着中箭的右大腿,额头不断冒出冷汗,心中暗叹:这样的道理,在最后一刻我也忘了,在以为掌握到别人的破绽时,其实自己也同样是破绽百出阿!

    明亮的月光一瞬间被遮盖,修德吃力的抬头望去,正见到那胖盗贼满狰狞的笑道:

    「嗨!小伙子,这箭我可没空射阿!」

    巨大的铁槌干净利落的向修德无法设防的左手臂挥去,瞬间的痛楚让修德知道自己的左手骨头肯定是碎得彻彻底底。

    强劲的力道带着修德撞往右边的石制墙壁,巨大的冲击力让修德感到彷佛内脏移位般的痛楚,更不幸的是他的头也难以幸免的硬碰硬,这让他感到一种似乎会随时昏迷过去的晕眩感,而就在这样的意识下那个拥有着水蓝色头发的娇小身影终于又出现在他的面前,顿时心中又百感交集……

    「迪……雅……哥!」

    修德一字一口音艰难的念着少女的名字,他颤抖着放开了剑柄伸出了右手,在模糊分散的身影下手掌一收一紧,想要带着少女回去那永远不变的图拉村,但是此时的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太匪夷所思了,也太累了,甚至不愿意去理解……终于,那只手的主人再也撑不下去,慢慢的跌落在冰冷,充满灰尘的木板上。

    「哟?迪雅哥?情人吗?怎像个男生的名字,难道是个搞玻璃的?」

    胖盗贼不屑呸了一口痰,却没有注意到在他后方的少女身体略微震了一下。

    肥胖的高大盗贼高举着同样巨大的铁槌,笑道:

    「不过搞玻璃的肉或许很有市场也说不定。」

    正当那巨大的铁槌要砸下去的同时,一个悦耳的女声制止了即将发生的惨剧。

    「等等,杜罗!团长严令说过,我们只是来播种的,不是来杀人的。」

    听到这样打扰他兴致的话,杜罗满脸委屈,瞪大了眼也张大了嘴巴可怜悉悉的注视着少女,使着撒娇的语气喊道:

    「费娜尔……这家伙把人家跟人家的手下都弄得全身是伤哎!反正他到头来也是全身爆出结晶,痛苦的去死,到不如现在就爽他个痛快岂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哀求的话语结束,但是费娜尔仍然以着坚定的眼神挡在修德的身前,而杜罗原本做作的神情也渐渐变得面无表情,之后瞬间爆出了个不自然的夸张笑容,一边拍着自己的头顶一边说道:

    「哎呀呀,费娜尔小姐,瞧我这肥肉都长到脑子去了,我差点就忘了像妳这种年记的小妹妹可是最讨厌见血的,跟那个娘娘腔主人一个样!哈哈哈!走走,兄弟们,我们到下一站再去大闹特闹!」

    望着那五人的身影,直至完全看不见为止,费娜尔才眼神复杂的看着修德的脸庞,她觉得这个面貌自己似乎在前不久见过一次,但又好像是熟悉已久,彷佛是天天都会见面的样子……但是真正引起她心灵波动的却是那个叫做“迪雅哥”的名字,这让费娜尔不知为何的不想见到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不过……费娜尔还是……

    疾风的新进女盗贼就这样屈腿坐在修德附近,眼睛上下漂着不由自主的犹豫起来,过了整整十分钟后也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并且在他的耳边细声说道:

    「对不起,但是主人给我的命令,我还是一定要遵守的……」

    费娜尔用食指勾着眼前可怜少年遮掩口鼻的厚布,一下子的就将它取了下来,在同时也塞进自己皮裤后面的口袋中,然后站起来转过身,毫不留恋的离开这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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